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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牧领着手下奋勇苦战,遂寸逐尺的往西推进,追随他的将士不断倒下,四周则是杀之不尽,密密麻麻的敌人。

    在他左方的单雄信忽然一声惊叫,随着倒地的战马抛滚地面,原来战马因多处受伤,失血过多,终捱不住。

    沈牧心中叫糟,却是无法分身,十多名敌军立把单雄信团团围住,剑剑矛斧齐下,单雄信就此完了。

    沈牧瞧得睚眦欲裂,心中大怒,长剑闪电劈出,敌骑纷纷坠地,沈牧像失去理智般,只知向前冲杀,不顾己身,但求伤敌,在敌人中硬杀开出一条血路。

    “当!”

    长剑给对方硬震回来,同一时间背心传来锥心剧痛,他自然而然生出抗力,后方本已命中他背心要害的长戟在他真气冲击和身体晃动下,滑往一旁,在他宽肩上拖出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沈牧清醒过来。

    就像从一个噩梦中醒过来,发觉自己正陷进另一个噩梦中。

    四周全是敌人狰狞可怖的脸容,在火把照耀下,他被敌人重重包围,身边再无手下追随,剑、剑、矛、戟四方八面向他不停招呼,而他已接近油尽灯枯的境地。

    洛水东岸的林区就在百许步的距离外,可是其中却不知隔着多少重敌人,他能闯得多远呢?

    有人在前方大喝道:“沈牧!你死期到哩!让老子把你的鸟头割去领功。”

    长剑旋飞一匝,把击来的四、五把兵器挡飞,定神瞧去,赫然是李元吉的心腹将领宇文宝,难怪有能力挡自己一剑。而对方的长枪连消带打,正破空而来,直插他脸门。

    沈牧心中涌起一个念头,就是此刻绝不能死!待要举剑挡格,忽然发觉整条右臂酸麻之力,原来刚才再被人在肩胛处划了一剑,只因身体受创过度,没有平时应有的感觉,纯凭护体真气不让敌剑深进伤及筋骨。

    他心叫吾命休矣时,对方长枪竟在他头顶以毫厘之差划空而过,而他却往下跌坠。爱马千里梦往左倾颓,四周敌人蜂拥而来,各式兵器由上而下齐往他攻至,务要把他刺为肉酱。

    沈牧明白过来,他一直以人马如一之术支撑着爱马的生命,所以千里梦虽多处受伤,仍能撑到这刻,适才他真气不继,再无法以真气照顾千里梦,爱马支持不下去,立毙当场。

    他想起早前单雄信坠马惨死的可怕景象,千里梦死前的悲鸣像来自第二个世界的呼唤,沈牧心中燃起仇恨的火焰,左掌按地,“哩”的一声往前窜起,避过往下击来的七、八种兵器,移到宇文宝马腹下。

    宇文宝大吃一惊,沈牧虽浑身浴血,伤痕累累,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是名震天下的少帅沈牧?若他胆子大一点,拼着不顾死伤一枪下击,保证可向世民、元吉领取击杀沈牧的大功,可是就在如此占尽上风的情况下,岂肯犯险,竟跃离马。

    沈牧暗叫天助我也,拼尽余力以背脊弹地,就那么以单手双脚紧夹马腹,又以长剑狠刺马股,战马吃痛长嘶人立,沈牧从马腹暗施人马如一之术,宇文宝的坐骑立即向前直冲。

    战马惨嘶。

    沈牧从半昏迷的状态下醒转过来,发觉自己正滚下斜坡,尚未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时,忽然身体又再悬空,朝下急跌,但见斜坡尽处竟是危崖峭壁,以他现时失血虚弱的情况,十多丈深的高度足可跌他一个粉身碎骨。

    心叫死得冤枉时,“蓬”的一声水花四溅,竟掉进一个不知在何方何处的湍急水潭中,流水旋又把他冲离水潭,随着一道急瀑,掉进向下层层湍奔的急流去。

    沈牧放松肢体,力图收集仅余的少许真气,运气调息。

    “蓬!”

    沈牧再随另一短瀑坠往最下层的水潭,水流至此转缓,沈牧睁目一看仍是在密林之内。

    水潭一端是一道在林内蜿蜒而去的小河,非常隐蔽。

    沈牧顺水浮沉十多丈,到气力稍复,才爬到岸上,再没法动弹。

    天色逐渐明亮。

    惨痛的长夜,终于过去。

    ……

    跋锋寒一手搂着失去知觉的徐子陵雄腰,另一手提着偷天剑,从一株老树飞泻而下,在黎明前的暗黑中,来到洛水东岸。

    后方追兵自远而近,火把光在林中闪烁移动,杨虚彦长笑声至,只见他现身一棵老树之巅,冷然笑道:“跋兄果是不凡,竟能逃至此处,我此刻就给你两人一个痛快。”

    跋锋寒暗感自豪,他利用密林的掩护,多番误敌惑敌,令杨虚彦摸错门路,否则早被追及。

    跋锋寒施展内视之术,晓得自己目下状态,根本没资格跟杨虚彦一决生死,何况大批追兵将至,他更没能力抵挡。哈哈笑道:“希望杨兄的水性像你的轻功那么好吧!”

    杨虚彦卓立老树颠顶,影子剑遥指岸旁的跋锋寒,哑然失笑道:“小弟怎敢妄自菲薄,跋兄请投水一试。”

    就在此时,船橹声响,一艘小舟从对岸暗处箭般射出。

    跋锋寒和杨虚彦愕然瞧去。

    一人操舟驶来,大喝道:“跋兄上船……”

    杨虚彦一声叱喝,人剑合一,从树顶滑翔而下,疾击岸沿的跋锋寒。

    跋锋寒大喝道:“希白兄来得正好!”右手还剑归鞘,左手夹着徐子陵,先一步腾身而起,向侯希白驶至的小舟降去,安然落在小舟上。

    杨虚彦落到岸沿,目送小舟迅速望南远去,双目杀气大盛,却已追之不及。

    ……

    沈牧调息近半个时辰后,体内真气逐渐凝聚,回复平常三、四成功力,身上十多处大小创伤在长生气的神奇功效下大致愈合,但大量的失血仍使他有虚弱的感觉。

    不过这并不是问题,问题在他信心意志所受到的严重挫败和打击,目睹手下逐一惨死眼前的愤慨无奈,以及对众兄弟生死未卜的焦虑,形成心头难以舒解的重担。

    他移到溪水旁,颓然下跪,头往下探进湍急的水流中,大喝两口水后,又把头仰起来,面对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生出想痛哭一场,却是欲哭无泪的感觉。

    阳光从林木间洒射下来,照在身上暖暖的,可是他一颗心却冷若冰雪。

    这一切究竟是怎样开始和结束的?为何会弄至现今这样子?

    突围战是彻底失败了,李世民以高明的策略,把他的大军摧毁粉碎。

    自决定争霸天下后,他尚是首次生出后悔的念头。假若跋锋寒、徐子陵和其余一众手下全部战死阵亡,他如何面对这残酷的事实?至于对宋缺的期望,彭梁的少帅军,在这一刻是既遥远又不切实际,他再没心思气力去顾及。

    破风声在头顶响起。

    沈牧近乎麻木的神经立作出反应,骇然上望,无名疾冲而下,降至他肩头,以鹰喙磨擦他的头发表示亲热和眷恋。

    沈牧苦忍着的热泪终夺眶而出。

    无名冲飞而起,在头顶上方盘旋。

    沈牧心中暗颤,又生出一丝希望,无名究竟想领他到什么地方去呢?

    ……

    小舟在侯希白操纵下朝洛水南端疾驶,徐子陵躺在船头,跋锋寒正勉力为他以真气疗伤。

    侯希白焦急的道:“子陵情况如何?”

    跋锋寒放开紧按着徐子陵的双手,目注前方,沉声道:“我不杀杨虚彦,誓不为人。”

    侯希白剧震失声道:“子陵!”

    跋锋寒叹道:“子陵尚未有性命之虞,不过内伤严重至极点,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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