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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查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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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窃蓝一点都不担心沈家会不接受郗浮薇,他对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很自信,沈家花了那么多心血跟代价栽培他,就不会为了并非必要的联姻同他生出罅隙。

    毕竟郗浮薇好歹也算士族出身,就算父兄都没了,身份阶层跟沈窃蓝是一样的。

    这门亲事顶多算低娶,还没到大逆不道令沈家完全无法接受的地步。

    所以家里长辈顶多试探着反对一下,只要他态度坚决,基本上也就不会说什么了。

    那到底是他的血亲,又不是存心看不得他好过。

    在家族不是非要跟门当户对人家结亲的情况下,当然也愿意照顾自家子弟的喜好。

    这事儿他吩咐完老仆也就告一段落,倒是很花了一番心思给宋礼写信提亲。毕竟郗浮薇的生身之父跟同胞兄弟都没了,侄子年纪还小,如今最名正言顺做主她婚事的就是宋礼。

    而宋礼的亲生女儿宋稼娘又一直将郗浮薇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沈窃蓝自然要防着宋家借义父女的身份做文章。

    这些郗浮薇都还不知道,次日早上起来,她原本打算继续去书房的,结果才到前面就被告诉,说是沈窃蓝有事出去了。

    同僚们不知道是不知情还是不动声色,总之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看不出来什么异常,道:“大人听说汶水畔有几个庄子出了点事情,所以带人过去看了,走之前交代过,今明两天都不会回来,让鲁总旗代为主持卫所。”

    郗浮薇问明鲁总旗就在西厢房办事,就过去询问自己要做什么。

    鲁总旗也没客气,说昨晚刚刚有场行动,如今文书工作压力很大,既然郗姑娘你也是能够舞文弄墨的,不如就帮忙处理下吧。

    这差使繁琐又枯燥,不过对于郗浮薇来说难度并不大。

    她很快就上了手,而且因为功底好,处理起来非常的迅速。

    鲁总旗亲自把关了几份之后,称赞了她字写得好,就放心的走开了。

    只是没多久,外头有校尉进来说:“门口有下人送了帖子来,邀郗姑娘去茶楼吃茶。”

    “谁?”鲁总旗跟郗浮薇异口同声的问。

    校尉说道:“下人起初不肯说,兄弟们稍微用了点手段,才招供说是邹府的主母尚夫人相请。”

    鲁总旗闻言就劝郗浮薇:“不要去,要说什么让她来咱们这边。谁知道是不是陷阱?如今大人不在城里,有点什么事情咱们人微言轻都不好说。”

    郗浮薇也是这么想的,沈窃蓝虽然只是个百户,但因为家世的缘故,怼上王孙贵族也不憷。可济宁卫所的其他人却没有这样的出身,如果是汉王赵王,哪怕是定国公之类的贵胄趁势出手,一旦自己陷进去,等沈窃蓝回来,不定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沈窃蓝前脚才走,后脚来请,怎么都透着可疑。

    “沈先生。”她点头之后,校尉就照鲁总旗的意思去告诉了那下人。

    又过了约莫个把时辰,门上就说,尚夫人亲自过来了。

    郗浮薇同鲁总旗请示之后,才去花厅见她。

    这位夫人看着憔悴了不少,显然这段时间过的不太好。

    郗浮薇一边给她沏茶一边寻思着,最近没听说过邹府出什么事?

    就想到昨晚的行动,想到沈窃蓝对邢芳归的怀疑,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尚夫人倒先说了,“我有些想法,请先生帮忙解惑。”

    郗浮薇忙道:“夫人请说。”

    “拙夫……”尚夫人迟疑着,良久才一咬牙问了出来,“拙夫是否……是否与前朝余孽有什么牵连?!”

    “……”郗浮薇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吃不准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自知大厦将倾故作糊涂,沉吟片刻,不答反问,“夫人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这下子尚夫人倒是也惊讶了:“昨晚锦衣卫夜叩门户,搜查了整个邹府……拙夫及一昂都被羁押下狱,先生既在此处,竟不知道吗?”

    她脸上流露出分明的失望来,显然是觉得郗浮薇消息这么不灵通,肯定不是锦衣卫里紧要的人,八成帮不上自己。

    郗浮薇闻言也是大为意外,道:“夫人请在此少坐,容我去去就来。”

    她匆匆到厢房找鲁总旗,“总旗大人,邹府昨晚被查抄了?”

    “邹府?”鲁总旗正埋首案牍,闻言忙里抽空的抬头瞥她一眼,问手边的文书,“昨晚邹府被查抄了?”

    那文书也是吃不准,一顿翻找之后,才拿了个二指宽的条.子,道:“是查抄了,不过不是昨晚,是今早的事情……昨晚起先抓到的那批人,不是立刻送到卫所拷打的么?有人招供出来邹府,于是关总旗下令,先将邹府查抄了再说。”

    又说,“这事情是早上天还没亮那会儿才做的,因为标注不是最要紧的那一类。当时各处消息且正纷纷汇过来,手忙脚乱的,一时间忘记跟您说了。”

    鲁总旗就是皱眉:“若是邢氏一行人当真与邹府有关,下帖子的时候就防着了,这会儿查抄邹府哪里还能有什么收获?”

    文书提醒道:“之前大人不是说,汶水动工在即,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关总旗想必就是因此下令,顺势而为?”

    鲁总旗挑了挑眉。

    邹府是隐藏比较深的建文余孽了。

    这消息还是当初永乐帝攻破应天府时,从火场里抢救出来的机密记载中侥幸获取的。

    那一大叠太祖皇帝留给建文帝的暗子档案,烧之前就被泼了桐油,以至于最后能够辨认的根本就是寥寥无几。

    而寥寥无几的几个人,有的投降,有的已经被诛,邹府是唯一一个丝毫没被打扰的。

    这主要是因为,永乐帝建立的锦衣卫经过仔细的查探,摸出蛛丝马迹汇总于济宁,怀疑邹府不是普通的暗子,乃是非常重要的枢纽。

    留着他们,可以钓出更多的秘密。

    之所以沈窃蓝才来济宁就将郗浮薇安插进去做女先生,还是因为国库刚刚承担了北方的战事南方的水患等一系列巨额开支,接着再为开河跟迁都买单,有点吃不消,永乐帝所以打起了建文余孽的主意。

    当初建文帝兵败失踪,永乐朝对外都说斯人已葬身火海,然而朝野上下却一直都有建文帝乃是脱身遁去、下落不明的传闻。

    如今已是永乐九年,永乐帝的帝位日趋稳定,对于这侄子是否还在人世,虽然依旧保持着谨慎又防备的姿态,但要说多么畏惧也不至于。

    当年建文帝在朝时,名正言顺又大权在握,朝堂上下多少能人之志士效命,都输给了他,何况如今如一条丧家犬?

    倒是跟着建文帝一块儿下落不明的一批财宝,永乐帝早先惦记归惦记,一直没顾上,这会儿缺钱了,就格外想念了。

    留了快十年的邹府,也可以下手了。

    故而才让沈窃蓝来敲山震虎,看看能不能在开宰之前,震出更多的动静来。

    ……至于说为什么是沈窃蓝,这当然就是沈家有本事抢到济宁卫所的百户之位给自家子弟了。

    而这人来济宁后,除了给邹府安插了个女先生,还是个根本没有卧底经验的女先生外,就没其他针对邹府的举动。

    一段时间下来,鲁总旗这种知情人都以为国库暂时还能支持工程,所以这事情会拖上几年。

    这会儿听说是关总旗下的令,他沉吟了下就问:“大人知道这事么?”

    文书瞥了眼那条.子,道:“大人之前叮嘱过,有凭据的话,随便什么人家都抄了再说。”

    “那你告诉那尚氏,这些都是大人的意思,大人如今人不在。”鲁总旗眯着眼,思索片刻,对郗浮薇说,“她有什么说辞,等大人回来的。”

    想想又不对,“怎么查抄了她还能找上门来?”

    “邹家的家主跟独子都已经下狱了。”文书说道,“至于女眷,倒是没动。想必是关总旗希望邹家老夫人跟主母这时候到处求援,能引一个是一个?”

    鲁总旗道:“那些人也不是傻子,都知道邹府被查抄了,怎么还会再跟她们有接触?”

    又说,“而且一些妇人,也没什么救援的价值,怕是钓不出什么。”

    “总旗大人,尚夫人问邹家主是否与前朝余孽有什么牵连。”郗浮薇提醒,“看来她似乎不太清楚邹家的底细,当然也可能是装的。只是她这么直接找上门来问这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鲁总旗不在意的说道:“她是不是装的都没什么,反正过些日子,钓不到鱼的话,迟早都要下狱的。你随便打发她几句就好……嗯,她来这边却只要见你,之前你在邹府时,跟她关系很好么?”

    郗浮薇思索了下,道:“那时候给她膝下诸女做先生,同他们母子几个相处都不坏。”

    “那你就将邹家的底细透露点给她。”鲁总旗道,“看看她愿意不愿意迷途知返……邹家这一代唯一的男嗣不就是她所出么?那小子好像年纪还不大吧?这样,你就跟她说,不为自己,也为邹公子考虑,就算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跟邹知寒到底同床共枕多年,之前没多想也还罢了,现在晓得了真相,回想起来,总不至于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提供不了?”

    “要是当真提供不了,那咱们也是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