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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思乡是病,但无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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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天已暗淡,残阳斜挂天边,红云似火,仿佛灼烧着整片天穹,大地之上都被铺上了一层红芒。

    在天边的另一头,一轮浅浅的弯月早已跃出,似银钩般立于天穹之上。

    此刻正值大日坠下银月初升之时,昼夜交替之间总有让常人难以理解的事物出现。

    天地间仿佛是被两种颜色隔开,一边是大日坠下之时的余晖,带着血红的光芒。另一边是银月初升带起的银灰,雪白之中透着森然。

    日月轮转,大地的掌控权也由大日交还给了银月。

    银月不祥,这是生活在这片古老大地所有人的共识。

    九溪镇。

    被大山环绕,周遭是山川与大河,还有数不尽的粗木森林。镇子不算小,少说也有三千多户人聚集在此,正经说起来都能称之为城了。

    镇子有城墙护持,共有三十六根柱子均匀耸立在城墙四周,上面泛着氤氲微光,在大日落下的那一瞬间就亮了起来。

    而城墙上也有极其细微的光芒泛出,细看之下就能发现,在城墙的外层似乎有一层与那柱子一样的材质,与那三十六根柱子一起将月光阻挡在外。

    镇子里的一处空地上,堆满了从山上伐下来的粗木,一侧则是一排一人多高已经被劈好的柴禾。

    空地中央有一个半人高的石墩,旁边则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双眸有神,赤着膀子,身上筋肉仿佛钢铁一般,看起来并不突出,却充满了一股力量感。

    深秋时节冷意逼人,这少年人却是浑身汗津津的,还泛着热气。

    只见他手上拿着一柄黝黑的柴刀,两尺长,足有一指厚,前端有一掌宽,到柄处却缩至三指宽,没有半点亮眼之处,看起来分量十足。

    少年人只是单手把持,两脚似生根般牢牢站在地上,身子紧绷。在他面前的石墩上,横摆着一根半人长的粗木,足有人腰粗。

    “喝!”

    就见乌光一闪,他手中的柴刀直直劈下,仿佛空气都被劈开,在细微的咔嚓声中,横摆着的粗木被整齐平劈成两节。

    动作行云流水,看不出半点费力的地方。

    一般人劈柴都是竖切,因为树木纹理竖切最为省力,而这个少年人却是横砍,并不是沿着树木纹理切下。

    但那腰粗的柴禾却是整齐被斩成两节,断口平滑没有半点木茬。

    “唰唰!”

    又是两道乌光闪过,少年腰部一拧,单臂一晃,仿佛大龙摆尾一般,柴刀应声劈下。

    粗木柴禾又被分为四段,动作极快,让人眼前一花。

    动作简洁无比,似乎是锤炼过千万遍一般,没有半点花哨之处,但无论是发力还是收刀都做到了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凝涩。

    少年人只是随手三两下就将劈好的柴禾给扔到了身后,稳稳地落在那整齐的柴禾堆上。

    劈柴劈的都与众不同。

    轻呼一口气,他直起身子,拿过一旁的汗巾擦擦身子吗,身上的热气慢慢消散下去。

    他叫曲滔,已经在这里快劈了一个月的柴禾了。

    “该回去了。”

    将柴刀别在腰间,抓过粗布衣衫直接套在身上,他大步独行。

    “曲小哥。”

    才走出空地,曲滔便被人叫住,是个瞎了一只眼的中年人,穿着破皮袄子,一只手上还缺了三根手指。

    他将一个钱袋抛给曲滔道:“曲小哥,明日便不用来了,镇子上的禁令已经解除。”

    曲滔点头,道了声谢后便走了,钱袋里是他这近一个月来劈柴的工钱,镇子被封锁了大半个月,只许进不许出。

    因为上个月的满月之时,镇子百里外的一个村子被月障笼罩,村子里百多口人都已死绝。

    月光不祥,在日落月出后会有诡异与魔物出现,日日如此。人们也只能够躲在城镇之中,由烈阳石所制的柱子守护。

    “如此也好,明日便能进山一趟,弄些猎物回来,小妹想要一只兔子已经求了我好几次了,这次就给她逮回来一公一母吧。”

    曲滔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将钱袋别在腰间,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穿过一个巷道,没走多远便看到一处临街的铺面,这里就他的家,与小叔和婶子还有小妹曲婵同住,他在此已经住了一年多了。

    一年前爹娘死了,死在了月障中的魔物手中,只有他幸存下来,那时他才十四岁,还被当时的惨状吓破了胆,浑浑噩噩了半个多月。

    半个月后清醒过来,也只能接受现实。

    突闻前边有嘈杂声,循声看去就见三个男人正在铺面前与婶子拉扯不休,嘴里还满是污言秽语。

    “曲家小娘子,你只要交出那痨病鬼的修行法,跟了我家老大,保准吃香的喝辣的,何必还跟着你家那个断了腿的痨病鬼受苦。”

    一个满脸淫笑的男人,正捏着婶子沈氏的手腕,想要将她从铺子里扯出来。

    沈氏是个温婉的妇人,看样子三十出头,长得很是俏丽,虽是衣身粗布衣裙,但那成熟女子的丰韵却是最为撩人。

    她此时俏脸上满是羞怒,伸手狠狠在那男人手上掐挠着,“畜生,你放开我,我就是死也不会交给你们的。”

    “放开我娘!”

    伴着稚嫩的声音,是一个矮小的身影,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梳着双平髻,一身花裙子,小脸红扑扑的,在那满脸淫笑的混子身上捶打着。

    奈何人小,这番捶打对那人来说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好俊的小丫头,你也跟你娘一道跟了我家老大算了,将来做个通房丫鬟,哈哈哈!”

    笑声猖狂至极,说着还要用另一只手去捏小丫头的脸。

    只是这手才伸出,就被人捏住了手腕。

    “哥哥!”

    小丫头曲婵声音稚嫩,却满含喜意。

    “嗯,去一边玩儿吧,等哥哥把坏人收拾了就陪你玩。”曲滔在小丫头脑袋上揉了揉。

    “曲家子?”

    那混子神色一动,而后便松开了拉扯沈氏的手,道:“小子松手,不然要你好看。”

    曲滔并未理会,对沈氏道:“婶子,把小妹带进去,这里我来对付。”

    沈氏只是普通人家,经历过此事还有些心有余悸,她知道这三人,是镇子上出了名的混子,跟着一个狠角,平日里没少做天怒人怨的事。

    “滔儿你小心些。”

    她一个妇人,这种事上根本帮不上忙,只能赶忙将小丫头曲婵抱着进到里屋。

    三人有恃无恐,被曲滔捏着腕子的人甚至好整以暇的看着沈氏进去,这才回头对曲滔道:“小子你待如何?还不松手?”

    “松手?”

    曲滔笑笑,手上的力道却是越来越大。

    他虽年岁不大,但手上的力道却不小,就像是铁钳般牢牢将这混子的手腕攥着,还在逐渐收紧。

    混子脸色变了,只觉手腕上的那只手力道越来越大,渐渐收紧之下,自己的手腕仿佛是要断掉了一般。

    “啊!”

    混子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额头汗都渗了出来。

    “给我撒手!”

    他身强体壮,个子比曲滔要足足高出一头,看起来更是壮硕,对着曲滔的脑门便是一拳捣出,若是普通人被这么一拳打实了,估计会直接昏死过去。

    混子的拳快,曲滔的反应比他更快。

    “嘭!”

    一声闷响。

    “啊!”

    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那混子满口血,吐出好几颗断裂的牙齿,甚至连牙床都裂开了。

    却件曲滔另一只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柴刀在手,宽厚的刀背上染血。

    “嘴贱就打碎你满嘴牙。”

    他声音冷漠,道:“手贱,那就折断你的手。”

    话音落下,又是“咔嚓”一声。

    “啊!”

    混子惨叫凄厉至极,再看他的手,居然被曲滔自手腕处硬生折断,呈现一个诡异的直角。

    另外两个混子没想到这一眨眼功夫局势就变成这样,大怒之下就向着曲滔攻来,三人都是成人,看上去要比曲滔壮硕了不少。

    曲滔眼皮都没眨一下,只见乌光一闪,又是两声骨裂的咔嚓声,另外两人抱着手腕向后退去。

    “你……”

    两人大惊,这已经不是寻常打斗了,要知道两人虽然是混子,却是有武技在身,各个都是拼勇斗狠之人,却在一个少年人手上折戟。

    “滚吧!”

    曲滔眸中寒光一闪,一脚踢在那混子小腹,后者应声飞出丈许远,直接摔到在外面的街道上。

    “也就是镇子里不许杀人,不然你们今日都得死在这里。”

    曲滔的确动了杀心,眸光冷冽,盯着三人,在他们脖子间扫视着。

    三人强忍剧痛,身子却发寒,直觉曲滔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自己给斩了一般,这种压力他们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过。

    不敢多留,三人收起眼中的怨毒,赶忙爬起来相互搀扶着跑远。

    街道外偷偷远观的街坊见此不由得议论开。

    “曲家子这下怕是有麻烦了,那三人是镇子里猛虎帮的人,他们帮主可是固体六境里淬炼到五脏的强人,听说更是与王家有关系。”

    “王家那可是镇子里的大族,镇首都是王家的座上宾。”

    “曲家子了不得。”

    曲滔没有理会街坊的谈论,将铺子关上之后就回了里屋。

    里屋之中,沈氏紧张不已,见他进来后才松了口气,问道:“那三个混子呢?”

    “被我打跑了。”

    曲滔对小妹招招手,后者一下扑到他怀里,仰头道:“哥哥,那些坏人还会再来吗?”

    “小妹别怕,若是他们再来,我就把他们全部打跑。”

    说着他又对沈氏道:“婶子这几日就不要开铺面,镇子的禁令已经解除,我明日进山去寻些猎物回来,小叔的身子需要补补。”

    “唉,苦了你了。”

    沈氏柔弱,一想到卧床不起的丈夫,就满心愧意。

    丈夫年前被山妖所伤,一直卧床至今,家里的吃穿用度一直都是自己这侄子在撑着,若是没了他,这个家可真就算是完了。

    “婶子哪里话,小叔当初为了我进山寻药,这才被那山妖所伤,之前我日日痴傻,婶子也是将我当成自家孩子照看,没有半点怠慢。现在小叔瘫在床,家里的担子就得我来挑。”

    “哥哥,我要小兔子。”

    “嗯,哥没忘,明日进山给你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