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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鹿鸣呦呦宴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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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阎行的询问,戏志才、荀攸对视一眼后,才由荀攸接话说道:

    “裴监军在军书中,谈及了杨将军私开酒禁、私分缴获、轻身蹈险、私杀俘虏几事,询问将军是否要派军正追查?”

    这些事情可大可小,阎行也是武将出身,知道出征在外的将士们的辛苦,也知道领军将领的一些私心,他稍一沉吟,就摆了摆手,展颜笑道:

    “行大事者,不谋于众,不拘小节。伯阳能够火速平定河西四郡,若非一些权宜之计,又怎能成事。赏!既然好美酒,那就赏赐绛邑的晋酒、新丰的秦酒各五十坛,既然爱财货,那就赏赐他绢三千匹,让众将士都知道奋勇作战、克敌制胜之利也!”

    说过了监军裴辑的禀报,荀攸又提及了贾诩的军书中所谈到的治理凉州的策略。

    荀攸说道:

    “贾公言本朝自安、顺二帝以来,羌乱四起,羽檄军书急如星火,良城猛将疲于奔命,此犹如抱薪救火,薪火岂能不燃。西羌之乱初平,而东羌之乱又起,国无宁日,凉地沦为鏖兵之地,百姓苦甚,黔首皆为刀下之鬼。”

    “朝廷对待凉州也是摇摆不定,一旦羌人之势转盛,则朝堂之上多有弃守凉州之声,诸公只知守边之劳,而不知弃边之危,郡县畏敌如虎,无守战意,皆争上徙郡县,以避寇难,不恤黔首恋土之情,刈其禾稼,发彻室屋,更有甚者,驱逐劫略,拷打剥削,沿途死亡、捐弃不可胜数。”

    “内迁之民,虽侥幸未死,然失其田宅,沦为仆妾,生亦何苦。于是凉人惊恐,杜琦、杜季贡、王信之徒斩木为兵,揭竿为旗,杀官起事,连通羌胡,欲据凉地以自保。”

    “当其时,羌乱未定,而民变又起,诸将征兵会众,以图其隙,大军驰骋东西,奔救首尾,后杜、王虽伏诛,而民心尽失,终数代之事,无能为矣。故北宫伯玉、李文侯、宋建、边章、韩遂、王国等胡、汉豪酋争相而起,凉地多任刺史丧师失土,再无挽澜之力。”

    “凉地刀兵连年,不服王化久矣,此后若无几代治平之政,难定凉地人心。因此,王师将士虽定凉地,然犹如扑火骤灭,明火不兴,星火仍在,为政不可不慎,恩威并施,德刑相辅,方为长久平凉之计!”

    阎行颔首。作为凉人的贾诩,回顾凉州的几代人历史,可谓是苦难深重。凉州的动乱不安,乃是几代人遗留累积下来的顽疾,持续不断的兵戈争战,虽然在阎行的手中终结,可就如同只是将伤口止血,将脓疮挤破了一样,根本的疾病难治,若是此后的为政不当,旧疾复发的噩梦又会再度来袭,使得之前的种种努力全部化为流水。

    荀攸又继续说道:

    “凉州地处苦寒,更兼连年战乱,仓禀匮乏,民无余粮,若劳师驻众,则需千里转运,耗费甚众。因此贾公以为,将军不宜屯驻大军,而当选用威望、能力兼具的军中大将镇守,轻徭薄赋,招抚羌胡为用。”

    “雍凉各郡郡守空缺,当选派知晓边事、熟悉风土的能臣出任地方,并大胆起用凉地的名士才俊,收其豪酋勇健为爪牙,引其智谋之士为臂助。这样既能安抚凉地的士民之心,又能削弱叛党余虐的羽翼。”

    “凉地汉、胡杂居,羌胡部落甚众。羌胡之人粗犷难制,凉地新定,对于羌胡之民,郡县不可急于编户、教化,而应该修明政事,顺其风俗,简化礼仪,兴工商之业,旺畜牧之产。”

    “对于豪酋大人,应该恩威并施,拉拢笼络;对于归附各部,应该给予名分,划定牧场边界,禁争止斗;对于羌胡贵族子弟,应该教化明礼,使他们亲近汉人······”

    贾诩随同报捷军书捎带的,是一篇治理凉州的国策,他的思想糅杂了王符、皇甫规、段颎等人的思想,阎行对他的真知灼见也是深表赞同,他随即问道:

    “文和公在信中,可有荐举镇守凉地的谋臣、良将?”

    “这倒是没有。”

    “哦,那孤明白了。”

    阎行点了点头,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戏志才和荀攸都知道,这是骠骑将军在考虑镇守凉地、外任郡县的人选了。

    随后,一份有关于凉地人事的草拟名单就出现在了霸府的议程上:

    贾诩出任凉州刺史,驻汉阳;杨丰擢为安西将军,驻张掖;毌丘兴出任汉阳太守;张既出任武威太守;苏则出任武都太守;赵鸿出任酒泉太守;敦煌张恭出任西域戊己校尉,驻敦煌。

    此外,辟除杨阜、梁宽、阎温、尹奉、张就等凉人才俊为将军府掾史,征集凉人王秘、姜谟,姜冏、姜隐、姚琼、孔信、赵衢、庞恭、杨岳等入军中听用。

    这将会是一份影响重大的人事调动,也将会关系到凉地接下来的局势变化,戏志才、荀攸二人对此深信不疑。

    谈论过此事后,阎行看了看天色,突然又笑道:

    “看来今日的赛事,孤是要输了。志才、公达,你们二人待会也留下来,凉地的韦家父子、张猛刚刚抵达长安,孤正要在上林苑的别馆里举行一场鹿鸣宴!”

    ···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南阳境内,湖阳的曹军大营里,笙瑟丝竹之声袅袅,被俘虏的南人歌姬正在用她们撩动人心的吴侬软语吟唱《鹿鸣》,微醺的曹操手舞足蹈起来,他兴致高涨地宴请着来自荆襄的宾客。

    在这一年里,曾经盛气凌人的河北霸主袁绍因为后院起火,疲于奔命,如日中天的声威有所下降,反观是屈居其后的阎行与曹操,在这难得的战略时期里,都获取了令人瞩目的成就。

    阎行安定了关中三辅,又借出兵救援武威张猛之机,平定了割据已久的雍凉二州,使得曾经的司、凉、雍三州都落入到了自己的囊中。

    曹操则通过伐交的策略,瓦解了刚刚称帝的袁术的攻势,捍卫了自己拥立的许都朝廷的天子权威。

    坐据淮南,声势再起的袁术,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就再次将自己的一番基业败得干净。

    江东的孙策接见了曹操派去的朝廷使臣,接受了朝廷授予的官职,悍然与称帝的袁术翻脸,率领新定不久的江东各郡迅速脱离了袁术的阵营。

    徐州的吕布听从陈家父子的规劝,翻脸背盟,转而向曹操的许都朝廷靠拢,不仅反悔了与袁术的联姻,还将袁术派去的使者押解送往许都朝廷,斩首示众。

    袁术面对着孙策、吕布二人的背叛,勃然大怒,虽然在臣属的规劝下,没有兴兵跨江去征讨孙策,但是派出了大将军张勋等将统领大军进攻徐州的吕布。

    吕布兵力虽少,但联合了刘备、曹操等人的兵马,主动迎击袁术的大军,结果反而将张勋等将打得丢盔卸甲、大败而逃,联军人马甚至直逼钟离,吓得袁术亲自带兵上阵,在淮水南岸设防阻敌,联军见寿春城池坚固,难以骤然攻下,于是就一路烧杀抢掠,耀兵而还。

    化险为夷的袁术却依然还不清醒,他固执地将战败的罪责全部推到了领兵的张勋等人身上,企图通过一场御驾亲征,重新振奋士气,恢复自己称帝之时的浩大声势。

    于是,袁术遣人刺杀了陈王刘宠、陈相骆俊,御驾亲征,率兵北上,攻入了豫州境内,占领了陈国。

    可是,这场被随军文武交口称赞的大捷,却随着曹操领兵前来,变成了一场可笑的闹剧。

    御驾亲征的皇帝袁术,竟然不敢迎战曹操,自己提前逃回了淮南寿春,留下了桥蕤等将坚守刚刚攻下的陈国。

    这种临阵脱逃的结局可想而知,士气衰落的袁术军队很快被来势汹汹的曹军打败,城池也被曹军士卒攻陷,留守陈国的桥蕤等将统统被曹操斩杀。

    而逃回淮南的袁术日子也并不好过,今年的旱灾和蝗灾交替来袭,不重视农事民生,频繁出兵征战的袁术也终于自食恶果,其治下土地荒芜,百姓饥寒交迫,军民逃亡严重,部将雷薄、陈兰等人更是裹挟了军粮、民众脱离了袁术,争相逃亡,自寻生路去了。

    袁术的众叛亲离、自取灭亡,使得豫州彻底解除了来自东南的威胁。兵锋正盛的曹操随即领兵,转而进攻荆襄的刘表,在南阳境内一路势如破竹,这两日刚刚攻拔了湖阳,擒杀了刘表的部将邓济。

    此地距离刘表所在的襄阳只有两百里,虽然还隔着汉水,曹军的歩骑无法兵临城下,但这种巨大压力还是给予了荆襄士民内心极大的震动。

    那些逃避中原战乱、羁留荆襄等地的颍川士人,也通过这一战,意识到了中原腹地一个新兴势力的崛起,杜袭、赵俨、繁钦等一批在刘表治下郁郁不得志的士人,纷纷三五成群,结伴重新返回故土,竞相投奔到了曹操麾下。

    今日的军中宴会,就是近来屡战屡胜的曹操,为他们接风洗尘而专程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