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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章 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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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城山两谷,计有工匠一千七百多人。这一千七百多人在嬴翌打下开封之后,皆已上榜。

    暂时三万个上榜之人当中,军队占了两万七,文官吏员实际上最少,只有一千二百多人,剩下的都是工匠。

    工匠的意义,对嬴翌来说,十分重大。日后元器的制造,离不开他们。

    人道,以人为本方是道。文明和知识,都要依托于人而存在。元器神妙,却也要人来制造。

    当然,制造元器有诸多前提,元符是其一,制造方案是其二。但都要依托于工匠,人才是基础。

    当前的工匠们还没有制造元器的资格,他们还不懂得元符的奥秘,不知道怎么去组合元符制定方案,但嬴翌会慢慢引导。

    元炁方案是一个浩大的体系,嬴翌一个人是不成的。他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兼顾。必须要培养出相应的人才,而工匠们,就是嬴翌培养人才的首选。

    而培养的第一手段,就是人道功绩的真灵反馈。

    只要体魄强度、神魂强度达到相应的层次,于元符一道入门,应该是不难的。

    闲话休提。

    嬴翌这次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什么国家大事。但对于嬴翌而言,却是很重要的事,了结恩怨。

    带上李闯的人头,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嗜好,而是作为祭品,与李过一道,祭奠当初小王庄遭难的乡亲,张大哥,张大嫂,小丫,还有那些音容笑貌仍时不时浮现在嬴翌面前的父老。

    从二牛口中听完碧波谷的详细情况,嬴翌没有多说,只道:“带我去见李过。”

    二牛一怔,本来高兴的面孔随之沉了下来,点了点头:“嬴哥儿跟俺来。”

    在一间又湿又暗的阴冷地窖里,时隔月余,嬴翌再次见到了李过。

    当初这贼子也算是意气风发,如今却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痨病汉。头发覆面,枯黄泛白,一身好似腐烂,蜷缩在角落里。

    嬴翌很清楚,李过在这里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但当初把他放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二牛他们发泄心中的怨恨。

    自得其所。

    小王庄的乡亲们可没有得罪过谁。

    “李过。”

    嬴翌居高临下,好像一尊巨人,把地窖门口的光全部都挡住了。

    李过微微动了动,干枯头发下掩藏的眼睛里,浑浊无神的目光落在嬴翌身上。

    嬴翌打开木盒,将一颗人头丢在地上:“看看是谁。”

    李过缓缓看去,忽然嚎啕大哭,哭的缩成的一团。

    “杀...杀了我。”

    李过以头抢地,把李闯人头抱在怀里。

    嬴翌摆了摆手:“带走。”

    ...

    小王庄。

    根据当初嬴翌的意见,军服织造从月牙谷搬到小王庄。而如今在小王庄外形成了一个物品的集散地。

    从外界运送物资原材料到山里,会在这里歇息,从山里运出来的货物,也会在这停留。

    织造坊除了用藤麻织造军服,也逐渐涉及民用,生产一些布料卖出去。加上精盐逐渐开放供应,一些商人嗅到商机,或是设立货栈,或是开了酒馆,逐渐繁华起来。

    不过小王庄原本的地方,仍然幽静。

    谁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发生过什么事。

    村口一大一小两座坟,大的是当初遇难的全村父老,小的是张大哥一家三口。

    嬴翌从来都没有忘记。当初张家嫂子自尽以后就地掩埋,等嬴翌起势,就派人去迁了回来,将他们一家三口葬在一起。

    竖碑、攥文,坟以石砌,古拙厚重。栽上松柏,四季常青。

    短促的一声惨叫,一腔血渍洒落坟前,李过人头落地。嬴翌提起李过的人头,又将李闯人头摆上,点上一炷香,就这么默默的看着。

    良久,躬身一拜。

    一瞬间,心里最后一点挂欠终于落地。

    “走吧。”

    他微微吸了口气,转身就走。

    二牛和四嫂子默默的,李真人师徒亦是无言。

    时隔数月,回头来似乎过了许久,心中唏嘘,无法言语。

    走出小树林,如同一个小镇子的集散地就在眼前,嬴翌没有进去。这个地方的发展方向,嬴翌早有打算,日后会逐渐建设起来,作为方城山两谷的前站。现在看似有些繁华,但实际上远远没有达到嬴翌心目中的标准。

    沿着五辆马车可以并行的碎石路,嬴翌缓缓的走着。

    忽然他说话:“回想当初,真是有些唏嘘。真人或许不知,我原本亦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倒是苟且偷安居多。世道艰深,我本将饿死荒野,是张大哥救了我。就此我在小王庄落户,平日里打打猎,或者帮乡亲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以报收留之恩。”

    他仿佛自言自语:“那一日我进山,深入数十里,一夜不归。待我翌日归来,入目惨状噩耗,几欲狂。满村上下,老老小小,是死不瞑目啊。亏得秀才捡回一条命,我才知道是流贼恶行。就是那李过!”

    “这个畜牲,猪狗不如。”

    “我张大哥多好的人?小王庄乡亲多好的人?我那侄女小丫才十来岁!不是畜牲,又怎能做得出这等令人发指的事?”

    “我便与秀才连夜追踪,追到前面路口,我让秀才去叶县县城,我自己一路追到叶县南几十里外,才缀上李过那贼子。可恨当时不能杀他,这畜牲挟裹了一些乡亲妇女,我要救人,没有办法。否则早潜进去,割了他首级!”

    “待我悄悄将人救出来,再返身去杀他,还是被他逃掉。可怜我那些乡亲,我张家嫂子,却因无颜而自尽。我于是欲北上,怎么也要杀了他,才能消去心头之恨。”

    “便在叶县,因缘巧合,逐渐走到现在这一步。”

    “人生难测,实在是...呵呵...”

    李真人听嬴翌说,脸上也不免露出唏嘘之色,道:“际遇说来巧合,但亦是必然。大人说苟且偷安,并非大人没有气魄胸襟,只是藏在深处。所谓金鳞非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化作龙,诚哉斯言。天下丧乱,龙蛇并起,大人有真龙之姿,又怎会淹没尘埃?便是没有李过此贼,依贫道之见,大人早晚也会趁势而起。”

    嬴翌闻言,不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