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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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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林雾“望月高歌”,那边任飞宇却对着手机一脸愁容:“怎么回事儿呢?”

    “咋了?”李骏驰看他都鼓捣手机一晚上了,“手机坏了?”

    “不是。”任飞宇憋屈半天,还是向室友们求助了,“你们说,如果一个人给你微信号了,但是你发完好友申请他那边一直没反应,为什么?”

    李骏驰说:“那就是人家不想加你呗。”

    夏扬强势切入讨论:“不想加别给号行嘛,给了又装高冷,嘛玩意儿!”他最看不上这种的。

    “你别这么说,”任飞宇一晚上净在脑子里给江潭找理由了,“说不定他手机没电了呢,要不就是静音了没注意,或者联机对战呢倒不开手……”

    李骏驰:“你就自我催眠吧。”

    任飞宇眼里最后一丝挣扎的光,在两位室友联合围剿下黯淡熄灭,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极速蔫了下去。

    林雾本来没打算发表意见,因为他既能理解任飞宇想报恩的心情,又和李骏驰、夏扬一样,不乐意让任飞宇上赶着热脸去贴冷屁股。

    但看任飞宇低落得脑袋都要埋枕头里了,林雾还是忍不住朝李骏驰和夏扬出声:“你俩差不多行了。”

    他恋恋不舍离开窗口,打开自己床下的桌柜,伸手在里面最深处摸半天,摸出一包薯片,向上丢给任飞宇:“接着。”

    任飞宇一把接住,赫然自己最爱的黄油蜂蜜味,眼睛唰就亮了。

    一瞬间他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心里那一抹高冷的身影也模模糊糊变成薯片形状了。快乐地撕开包装,咔嚓咔嚓嚼得欢:“你不说都吃光了么?”

    林雾瞥他:“不这么说你能一口气吃八袋。”

    没有什么比薯片更解压,如果有,那就是像任飞宇这样,两片一口二倍速。

    “不行,”任飞宇突然放下薯片,探出大半个身子使劲拿手够自己床下立柜的门儿,“配薯片怎么能没有快乐肥宅水呢,我记得还有一瓶可乐……哎?”

    “大宇——”林雾、李骏驰、夏扬三人几乎同时大喊。

    只见任飞宇探出的身体太多,仅剩的一只手没抓住上铺围栏,竟然整个人就这么歪着掉了下来!

    意外发生的太快,根本没有任何采取行动的时间。

    三人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任飞宇掉出上铺,看着他在半空一顿求生本能地乱抓,却什么能借力的都抓不到,最终落在屋中央的地面。

    从任飞宇的上铺到屋中央,一条大斜线,这是一场伽利略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的自由落体运动。

    更不可思议的是任飞宇掉出床的时候大头朝下,最终却是双脚落地,轻盈又稳当。

    空气突然安静。

    蹲在屋中央的任飞宇才颤巍巍抬起头,一脸茫然惊恐:“刚才发生了什么?”

    夏扬咽了咽口水,连口音都给吓成普通话了:“你从床上掉下来了。”

    林雾这辈子眼睛都没瞪过这么大:“翻滚,滑翔,落地。”

    “贼魔幻贼不科学那种。”李骏驰感觉洗脚水都冰凉了。

    同一时间,同一宿舍楼,机械工程系,509寝室。

    又作废一张绘图纸的葛亮,快让机械制图的作业折磨疯了:“现在都电脑制图了为什么还要学手绘啊!”

    没人搭理他。

    王野在痴迷新下载的小游戏,《猫咪后院》。

    江潭在专注看书,《机械设计实用机构与装置图册》。

    原思捷在微信语聊:“乖,听话。”

    葛亮:“……”

    他太难了。

    “啪”地把铅笔拍桌上,葛亮怒而起身,一声呐喊振聋发聩:“明天就要交作业了难道你们就没一点紧迫感吗!”

    床上游戏、语聊的,床下看书的,终于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你还没画完?”原思捷温柔的声音里透着意外。

    “……”葛亮去看那俩。

    王野和江潭的眼神同样是这个意思,不过温柔是没有的,这俩一辈子都不可能温柔。

    “靠,合着就我没画完?”葛亮终于醒悟自己垫底的残酷现实,悻悻坐回书桌,但嘴里仍不甘心地嘟囔,“你们都什么时候偷偷画的,也不带我……”

    论学习成绩,葛亮在宿舍绝对不垫底,但一到机械制图,他那手就跟后配的似的,画出的每一个零部件看着都放飞自我要成精。

    正对这新一张的空白画纸闹心,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是学院群里有人了全体。

    【机械与动力工程学院】

    院办-傅老师:19级机械工程班江潭同学,今天中午在校游泳馆奋不顾身,救起两名溺水同学。为表彰江潭同学见义勇为的精神,经学院研究决定,给予江潭同学通报表扬一次,奖励2000元。

    “这就发通报了?”葛亮下午回来就听说江潭的英勇事迹了,就连江潭跳水救人的小视频都在机械院各班级群里传了个遍,但学院能反应这么快,他是没料到的。

    “现在做什么都讲究效率,”原思捷放下手机,拧开还带着微微凉意的气泡水喝一口,“今日事今日毕,谁知道明天又会发生什么呢。”

    “也是,”世事无常,葛亮深有体会,“连王野都有姑娘稀罕了,还是咱系花学姐,再发生什么我都不奇怪了。”

    学姐的“校花”头衔,机械院男同胞们是不认的,只能是“系花”,这属于机械院的不动产,谁抢谁死,也就王野是机械院自己人,还没答应学姐,才勉强逃过一劫。

    不过——

    “哎,王野,”葛亮一直好奇这个事儿,“你到底不喜欢学姐哪儿啊?肤白貌美性格好,成绩还拔尖,配你等于扶贫你还挑?”

    耳边实在聒噪得厉害,王野暂停游戏,不耐烦地甩过来一眼:“我不喜欢人。”

    葛亮:“……”

    原思捷耸肩,一脸“我就知道。”

    王野这个人其实很难接触,跟谁都不亲近,班里同学估计他到现在还得有一半脸和名字对不上。

    但他又和江潭不一样。江潭的冷是冷到骨子里的,对谁都一样,王野的冷却只给“外人”,一旦他认可你是朋友,是哥们儿了,那就会特够意思特讲义气,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原思捷很庆幸,经过一年多的同宿舍相处,他和江潭、葛亮已经被王野划进了“自己人的范畴”,虽然代价可能就是“哥们儿≠人”。

    葛亮对王野的了解就更透了,毕竟高中就一个学校,虽然不同班,但王野这种打遍全校及周边院校的战神级选手,你就是隔着八个班也会闻风丧胆。

    所有他才更替学姐不值:“学姐到底图你啥啊,图你性格野?图你成绩差?”

    ——高中的葛亮绕着王野走,现在的葛亮已经可以这样不知死活地嘚瑟了。

    王野懒得搭理他。

    原思捷和葛亮说:“可能图他长得帅,也可能图他身材好,再不然就是图他行走荷尔蒙的气质,你觉得呢?”

    这几项哪个都没有的葛亮倔强摇头:“学姐不会这么肤浅。之前那么多人追她,帅的有钱的都有,你看学姐心动过吗!”

    原思捷:“那是帅的没他有钱,有钱的没他帅。”

    话音才落,原思捷自己的手机又响了,这回是电话。

    原思捷立刻接听,声音一秒变温柔:“嗯,在呢……我陪你啊……”

    葛亮:“……”

    他大一走进这间宿舍,看见凶恶的王野、冰冷的江潭、迷之温柔的原思捷时,就该知道,这间509不是他的归宿。

    继续画图吧,现在也只有作业能抚平他躁动的心。

    咬着笔杆和白纸对望五分钟。

    再次下笔。

    又五分钟。

    葛亮心态彻底崩了——越画越丑啊!

    放弃自我钻研,葛亮走到王野床边把自己最新一张失败大作拍他身上:“这玩意儿到底咋画啊。”

    王野暂停游戏,一手拿起身上“废纸”,一手伸向葛亮。

    葛亮立刻把铅笔递过去,动作之娴熟,配合之默契,俨然不是第一次了。

    王野刷刷几笔,就把有问题的几条关键线给修正了,又找补了一下大概轮廓,刚才还蠢蠢欲动要成精的机械部件,瞬间规规矩矩,有了正经零部件的样子。

    葛亮不是第一次看王野化腐朽为神奇了,但每次再看,仍觉得“天赋”或者“灵气”这种东西,真的存在。

    大一的时候葛亮就发现自己在手绘制图上是天坑,悬梁刺股闻鸡起舞都没用,好在机械工程在真正的实用领域基本都是电脑软件制图了,手绘制图这一门基础课混过去也就好了。所以一到交作业,他就全宿舍逮着谁跟谁求指教。

    但次数多了,他就发现,舍友们的绘图风格也是截然不同的。江潭是对照图例,严格一比一复原,精确度堪称恐怖;原思捷虽也照着图例画,但只要大差不差,满足作业的基本要求就行。

    王野和他俩都不一样。

    王野只需要在画前看一眼图例,然后就他妈的开始“盲画”了!

    最初葛亮以为他不耐烦自己的“请教”,瞎乱画几笔敷衍,结果等图拿到手,虽然没有江潭那么变态的毫厘不差,但碾压原思捷的轻轻松松,就像那图纸数据早就扫描进他大脑了似的。

    也因此,王野成图速度巨快,仿佛根本不用想。

    一张一小时的图,严谨如江潭得用两个小时,放松要求如原思捷,也得五十分钟,王野却只需要半小时。葛亮甚至觉得,如果王野不是那么没耐心,愿意再认真点,达到江潭的精细度都没问题,而且不需要像江潭耗费那么多时间。

    刚发现王野这一技能的时候,葛亮只当是普通特长。毕竟该同学各门成绩垫底,有一门极度偏科也正常。

    直到后来一次偶然机会,他看见了王野自己电脑里的机械素描作品,才真的惊了。

    王野的素描和他们的机械制图根本不搭边,那是纯粹可以当艺术看的画作,兼具了瑰丽的想象和机械的美感,更像是专业学画画或者工业设计的,还得是大手那种,才能拿出的作品。

    但这事儿葛亮没和任何人说,也没问过王野为什么要报他们这样一个工科,而不去那些可以让他随心所欲画画的专业。

    怕问到不该问的让王野难过或者大家尴尬?

    不。

    葛亮没原思捷那么细腻的心思,他单纯就是觉得王野应该不想说,万一自己问了,容易被揍。

    王野帮葛亮改完作业,继续沉迷布置自己的“猫咪后院”。

    又放置了一个新的小玩具后,他发现葛亮还没走,皱眉抬头,就看见葛亮一脸沉思状地盯着自己,嘴里又咬起了笔杆。

    王野不记得葛亮有一苦思冥想就咬笔杆的习惯,但今天晚上对方好像新添了这么个恶习,而且咬得很执着。

    他就这么看一眼的工夫。

    “咔吧”一声,铅笔被葛亮啃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