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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沅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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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andomrandomrandomrandomrandom  傅承林就给她发了一条消息:“你的项链落在我家了。”

    姜锦年在线, 却不回答。

    傅承林又发:“姜同学,请你给我一个地址。我晚上出去散步, 正好把项链寄给你。”

    片刻后, 他补充一句:“这上面刻了你的名字, 姜锦年。”

    和当年相比,他说话的语气几乎一点没变。

    但他从前似乎更调皮一些,他爱开玩笑,知世故却不世故……他能和所有向他告白的女孩子保持安全距离, 既不伤人心, 又不留希望,唯一的例外只发生在姜锦年身上。

    于是姜锦年脑子进了水,真以为他对自己有那么一丁点戳不破道不明的心思。

    再后来,她阅历渐增, 终于明白他那时的厚待是出于什么缘由——同情、友善与礼貌。

    可惜姜锦年无福消受。

    她握着手机发呆。

    此时此刻, 姜锦年正在和室友许星辰一起吃饭。

    许星辰亲自下厨, 做了虾仁蛋卷、红烧鸡、清蒸鱼,炖了一锅排骨冬瓜汤, 堪称十分丰盛。

    许星辰一边夹菜, 一边安慰姜锦年:“你还在想纪周行吗?纪周行的段位比你高几个档次, 你栽了跟头,那是蛮正常的嘛。只有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才会觉得鉴别渣男很容易,渣男不蠢、不傻、会演戏、深谙人心, 古往今来多少女人掉进了情场高手的陷阱。”

    眼见姜锦年表情拘谨, 许星辰马上给姜锦年盛汤:“遇到陷阱不可怕, 可怕的是执迷不悟。我有个远房表姐啊,三十岁,年纪轻轻,就得了重度抑郁症……她老公找了小三,把她甩了,还不给儿子抚养费。”

    姜锦年喝一口汤,接话:“男人的劣根性。”

    “不不不!宝贝,你答应我,千万不要这么想,”许星辰一把搂住姜锦年,谆谆教诲道,“好男人是一定存在的,问题只在于,我们怎么才能找到好男人呢?”

    姜锦年道:“靠做梦,在梦里找。”

    许星辰噘嘴:“你的心态好消极好悲观哦。”

    她发出一声喟叹:“姜锦年,你长得漂亮身材好,还是名校毕业!买方市场的研究员!就算被男人甩了又怎样,你的未来一片光明!”

    说到激动处,许星辰抓着筷子,把饭碗敲出了声响。

    一句一节拍,铿锵有力。

    姜锦年挠了一下头。

    她有个毛病——她不习惯别人夸奖自己,无论是外貌、品行、能力,亦或者别的方面。

    可能是因为,她在自卑中煎熬了太久,长不出一身骄傲的驱壳。她的千言万语、牙尖嘴利经常屈服于款款柔情,俗称“刀子嘴豆腐心”。

    于是姜锦年反过来称赞许星辰:“你这么可爱,性格又好,还会做饭……你比外面那些野男人可靠多了。”

    这种表扬,许星辰爱听。

    她欣慰中带着一丝自豪:“外面的野花,哪有我这朵家花香呢?”

    话音刚落,姜锦年的手机又震动了一次。

    姜锦年本以为是傅承林,打开一看,消息发送者却是纪周行。她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删除了纪周行的联系方式——从QQ到微信,从知乎到微博,凡是他注册过的账号,基本无一幸免。

    做完这一切,姜锦年又想起了傅承林。

    她打开QQ,给傅承林留言:“谢谢傅同学,落在你家的那条项链,我不要了,随你怎么处置吧。”

    后面跟了一笔转账,名为:昨晚车费、住宿费。

    傅承林觉得好笑。

    她明显要和他划清界限。

    傅承林扔开手机,偏不收下那笔钱。

    午后阳光荡漾,窗台金灿灿一片,微风送来初夏的花香,搅乱院子里一池静水。

    傅承林端了一杯茶,站在阳台上观景。其实他今天很忙,下午一点有场报告,三点约见商业合伙人,晚上六点半,他有一场视频会议……

    即便如此,他仍在回想昨晚的姜锦年。

    当他拉着姜锦年进门时,她抓住他的袖子说:“我,姜锦年,作为过来人,告诉你一个血泪教训。谈恋爱不能付出真心,否则你注定被人玩弄。”

    她像《罗马假日》里的女主角,喝醉了以后,一直在背诵名人名言。

    她的最后一句经验之谈,来源于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我最反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丑陋,而是这个世界所戴的漂亮面具。”

    傅承林回答她:“放轻松,至少这个世界还有漂亮的一面。”

    姜锦年大约听了进去。

    她嗤嗤发笑,像是在讥嘲。

    傅承林很熟悉她这幅表情。

    一般而言,这意味着她要开始长篇大论,不遗余力地反驳他,但是这一晚,他的经验不再正确。

    深夜寂静,窗边月影婆娑,姜锦年勾着他的脖子,像是在跟他耳鬓厮磨:“如果我的生活和你相同,我就能和你一样乐观……”

    她抬起冰冷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衣领:“如果你认识过去的我,你就能理解现在的我。”

    傅承林提着她的腰将她扛起来,运向某一间卧室:“等你神志清醒,你会发现,这一整个街区里,只有我认识过去的你。姜锦年,你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他没等来姜锦年的争论。

    她靠在他的身上睡得很熟。

    其实那会儿她的模样挺狼狈,半歪着头,长发散乱地挡住了脸,唯独露出了精致的下巴。傅承林早知道她的脸型长得好,尖尖俏俏,颇有点儿狐狸精的意思。

    他再一打量,真的很妖里妖气。

    他不由得拨开她的发丝,瞧见她左耳边一颗小黑痣。

    很多年前,傅承林熬夜写报告,偷懒趴在桌上休息。朦胧光影中,他从胳膊肘上侧目,看到姜锦年坐在他旁边。她像是他的秘书,悄悄帮他制表、画图、整理模型,使得排版准确又清晰。

    她自己还没写完,就跑来帮他,这姑娘真的缺心眼……他想。

    他还记得她戴着发卡,左耳有颗痣,打哈欠会低下头,注意到他的目光时,她吓了一跳。

    他就这样推敲着回忆中的细节,半靠床头而坐。

    姜锦年仍然依附于他的肩膀。但她醉意更浓,找不到重心,挨着他的身体往下滑……几秒之内,他感受到她的柔软与温度。

    美人在怀,傅承林却松开了手。

    他心潮起伏,远没有刚进门时的平静,他觉得是因为自己喝得太多。虽不至于像姜锦年一样四仰八叉倒在床上,毫无风度可言,却也不能再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