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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一种本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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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哥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皱着眉头四处张望。

    我也慌了,视线扫了一圈儿之后,我确定薛度云已经不在大厅了。

    我起身朝着离刚才薛度云坐的位置最近的那条通道走去。

    由于刚才几秒的停电,大厅这会儿挺喧闹的,而这条走道反而寂静无人。

    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从这里离开的,凭的只是一种直觉。

    走了一段,我突然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拽住,再被塞进旁边的一个房间里。

    “别过去,好好在这里呆着。”

    这低沉的声音是薛度云。

    我猛地回头,想拉住他,想告诉他有人要对他不利。

    可是他已经出去,同时关上了房门。

    带起的一阵风扑在我的脸上,冷得我一个激灵。

    我飞快打开门,走道上已不见了薛度云的身影。

    走道深处,只有一个董哥的背影,带着浓厚的杀气。

    想必他也是追着薛度云而去的。

    我脱了高跟鞋,赤着脚跟上。

    走道尽头,又分为左右两边,我不知道薛度云在哪一边,一时踌躇在原地。

    外面突然一阵嘈杂,我寻着声音走出船舱,到了甲板上。

    只见很多人拷着手拷,被一群人从底舱里带了出来。

    其中甚至包括那名奥美百货的董事长。

    被带上来的这六七个人被要求蹲在甲板上,几个把他们带上来的人看样子是便衣警察。

    刚才还在舞台上发表讲话的奥美百货董事长,这会儿灰溜溜地低着头。

    这会儿有很多人都走到甲板上来了,大家都很诧异的同时,也在小声地议论。

    我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事,看样子,今晚这个party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背后一定有什么犯罪的阴谋。

    可是这些都不是我关心的,我关心的只是薛度云。

    看了一圈儿,仍然没有看到薛度云,也没有发现董哥,甚至连老杨也不见了。

    薛度云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危险存在?

    有这么多便衣警察在船上,董哥他又敢乱来吗?

    我记起今天在茶餐厅,董哥提到薛度云时那咬牙切齿的语气,也记起董哥隔着舞池盯着薛度云那带着杀气的眼神,越想越觉得他就像是准备豁出一切的亡命之徒。

    亡命之徒是什么都不怕的!

    我真的很害怕!

    披肩早已不知何时掉了,我只穿着单薄的裙子站在甲板上。

    甲板上随处可见积雪,可我不觉得冷,反倒手心冒汗,只是脊背却发阵阵发凉。

    他会不会已经回了大厅了?

    于是我又跑回了大厅。

    这会儿大厅里一片混乱,大概大家已经听说出事了,这会儿都在往外面跑。

    只有我在逆着人流往里走。

    仍然没有见到薛度云,我急得快要哭出来。

    突然,我被一只手拽到了圆柱背后,也跌进了一个怀抱里。

    “老婆,你不听话,不是让你呆着不要乱跑吗?”

    听见熟悉的声音,闻见熟悉的气息,我眼眶顿时一热。

    我一直戴着面具,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我的,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发现的,只是突然听到他唤这一声老婆,我的鼻子就已经酸得不像话了。

    “你还好吗?”

    我捧着他的脸,关切地问。

    他望着我的眼睛,严肃而认真地说,“我没事,你听话,先下去,这会儿游轮上很危险。”

    我不顾一切地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不要,我们一起走,你也很危险,知不知道?我们一起走。”

    突听“呯”的一声枪响,薛度云将我身子一捞,我与他一起滚在了地上。

    我们背后不远处的一个花瓶应声碎了。

    我趴在薛度云的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觉心都快跳出来了。

    刚才那一瞬间,我觉得子弹仿佛就从我耳边擦过。

    距离很近,犹如我们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声音。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枪一定来自董哥。

    说明他已经发现薛度云了,他敢开枪也说明他确实是豁出去了。

    不出所料的话,他应该正朝着我们躲避的方向走来。

    我想起什么似地,忙从包里掏出那把枪。

    这玩意儿我没用过,但在这种关键时候,它一定有用。

    薛度云来不及诧异我为什么会有一把枪,就从我手里夺了过去,拉保险的同时一脚蹬在沙发背面上,他的身体因为反作用力而沿着地板后滑了一段。

    他举起枪,朝着天花板的位置开了一枪。

    呯的一声,紧接着哗啦一声,大厅再次陷入了黑暗。

    我亲眼见到刚才薛度云开枪以后,天花板上的那盏几层高的水晶灯掉落了下来,似乎是正好砸到了董哥的头。

    那群便衣警察已经冲了进来。

    黑暗里,薛度云拉我入怀,他的心跳声清晰而强烈。

    过了一会儿,他扶我起来,我们走出船舱。

    老杨不知从哪里出来了,朝我们走来,询问我们的情况。

    我已经把面具摘了下来,老杨认出是我,略微有些惊讶。

    令人恐慌的是,一群警察在船舱里里外外都没有发现开枪的董哥。

    于是大家分作几批,再次对整个船舱进行搜索。

    突然,薛度云冷眼一抬,猛地搂着我将我扑到一边。

    同时,一声枪响自头顶传来,甲板上瞬间多了一个洞。

    “在顶层。”有人喊。

    我一抬头,顶层果然有一个人影闪过。

    一群警察一哄而上,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船舱的顶层。

    “董辉,不要再逃了,你已经逃了十年,终究还是逃不过法律的制裁。放下武器,认罪伏法吧。”

    一个警察拿着喊话器对着船舱顶喊话。

    可我知道,董辉他不是一个人,他那些兄弟虽然喝了迷药,但是迷药的药效有多久我不知道。

    我抓着薛度云的手,心神不宁地四处望。

    突然看到船尾探了一只头出来,一把枪正精准地对准我们。

    不,应该是对准了薛度云。

    呯!

    我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薛度云的身前。

    痛!

    胸口传来钻心的痛!

    “沈瑜!”

    薛度云抱住我,痛心地喊我。

    我看见一个警察朝着董辉开了一枪,同时几个警察追了过去。

    董辉捂着受伤的手臂,一翻身跳了下去。

    接着是落水声和连续的几声枪响。

    我不知道受了伤的董辉跳进大冬天冰冷的海水里还能不能活,我也不知道他最终会不会落网。

    我不关心了!

    只要薛度云好好的,其他的我都不关心!

    我的身体渐渐下滑,薛度云顺着我下滑的力量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身体,眼神多么慌张而焦急。

    “老婆,你撑着,你会没事的。”

    真的好痛,可是我好开心!

    因为开心,所以我笑了。

    今夜,我总算没有白来!

    我伸手摸着他的脸,小声而满足地说,“你没事就好。”

    “沈瑜,老婆,老婆,救护车……”

    之后薛度云一直喊我,但是声音越来越遥远。

    仰望夜空,漆黑的天幕也离我越来越遥远。

    渐渐地,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

    在我中弹的那一刻,我想我肯定必死无疑。

    不过能替薛度云挡这一颗子弹,我不后悔。我唯一的遗憾,是那一双嗷嗷待哺的儿女,在还不会喊一声妈妈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妈妈。

    我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在这个梦里,我没有念起念风和念音,我一直反复念起的名字只有一个。

    度云!

    醒来时我闻见了消毒水的味道,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坐在床头。

    许亚非正用一种忧伤和痛心地目光望着我,只在我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里顿时因激动而有了光彩。

    “小鱼,你终于醒了。”

    下一秒,薛度云从一旁冲了过来,一把握住我的手。

    “老婆……”

    他红着眼,滴着泪。

    他此刻的样子很像是我生孩子醒来之后看到的样子。

    他激动,喜悦,心疼,感恩,他喜极而泣。

    我迟钝地打量着病房,感受着薛度云手心的纹路和力量,感受着他的泪水滴在我的手背上那灼人的温度。瞧着他憔悴的脸色,以及下巴长出的青胡茬。

    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我还活着?”我喃喃地说。

    薛度云哑着声音说,“说什么傻话,一点儿小伤,你怎么会扛不过去?”

    是小伤吗?

    可他好激动,就跟生离死别过似的。

    而且我仍然能记起中弹那一刻的感受,真的好痛。

    痛得所有的知觉仿佛都只剩下一个痛字。

    “我想回家?”我说。

    薛度云看了许亚非一眼,许亚非似是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

    薛度云吻着我的手,温柔地说,“好,我带你回家。”

    很快,他们就给我办了出院手续,把我转回了家。

    终于躺在从前的床上,望着熟悉的一切,我的眼眶有些潮湿。

    薛度云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根红绳,上面挂着一颗子弹。

    他把那颗子弹递到我眼前,我看到子弹上刻着我的名字。

    “老婆,下次能不能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一颗子弹,我比你承受得起。”

    我眼角酸酸的,朝着他傻笑。

    “当时那种情况,我哪有时间考虑?只是不想你受伤,你受伤会比我自己受伤还要让我痛,一种本能而已。”

    薛度云很动容地吻我,可我分明瞧见他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东西。

    “老婆,我的命是你的。”他沙哑地说。

    一天后,江枫来了。

    当他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出现在门口时,我都怀疑自己是产生了幻觉。

    其实我真的疯狂地想念着孩子,老天爷就跟能听见我的心声似的,让两个孩子突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不,听见我心声的不是老天爷,是江枫。

    江枫抱着孩子走到床前。

    他崩着脸,一脸阴郁,就那么盯着我,久久不说话。

    “你可真能!不怕枪子儿的女人。”

    他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我心里很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才低声说,“谢谢你把孩子带到我身边。”

    江枫把念风和念音放在我身边。

    两个孩子都在哭,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奶可以喂他们了。

    我受伤的位置在乳房上侧一点,听薛度云说,因为涨奶水,得了急性乳腺炎,医生已经给我打了回奶针,所以我现在已经不分泌乳汁了。

    看孩子哭得那么焦急,想着自己扔下他们就不顾一切地来了南城,心里特别愧疚。这会儿还不能给他们喂奶,真是被他们哭得心都要碎掉了。

    薛度云走进来,手里提着两桶奶粉和新的奶瓶。

    “别担心,喂奶粉也是一样的,反正他们也一直吃着奶粉的。你自己身体也不好,怎么有营养供给孩子?”

    他刚把奶粉放下,江枫突然转身冲向他,揪住了他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