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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形形色-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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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朱犯洗漱回来,特岗犯的第二次传话又到了,而且教导员就站在走道门口守着,朱犯不得不跟值班罪犯走。

    朱犯在下楼时,教导员以调侃的方式训他:“你格老子现在过舒服了,又在翻翘了,请都请不动了。”教导员带过他六年,他们彼此都很了解。

    朱犯回答教导员道:“头痛,身体不舒服。”

    朱犯虽然经历了很多次关押集训,他心里还没有数,他这回带到办公室凶多吉少。

    体制改革后,干部整人的方式已经有了很大变化,任何可能产生肢体接触的事都在办公室里关门进行,大多数使用电棒“牛鞭”的事也在办公室进行。有时间为了一个违纪犯子得到更严厉的处罚,把犯子带进办公室,就等于拿到了一个犯子被关押的强有力证据。

    干部对犯子动手时,犯子肯定是要本能的挡,只要用手挡,手不可能不接触干部的身体,一接触干部的身体,就构成袭警,或者是企图袭警,这项罪名够大的,许多人被这项罪名严惩(以后的文章再来描述)。

    朱犯被严办了。这次严办时间长达六个月,直到他满刑。据说,他满刑时他昂着头从集训队走出来,头抬的老高,又望着天走出监狱的大门,他被判八年,坐了整八年出狱。

    晚上20:30为关电视时间,20:30到21:00为洗漱时间。

    从19:30开始,那些环境好的犯子就很放松地做自己想干的事,或看书,或看电视,或与人聊天。而那些环境差的人,就要抓紧时间帮人洗衣服,帮人准备第二天吃的“捞馍”。

    说到“捞馍”,就讲一下什么叫“捞馍”,它是劳改队俗语,是指吃的东西,是除了劳改队本份饭以外的其它食物,包括香烟、家里带的食品、超市买的食品等等。

    下面讲一个水板的故事。

    这个水板叫杨东,今天19岁,是个新犯子,才下队半年,他因抢劫被判12年。他是个苦孩子,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离了婚,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家里生活条件极差,但他的性情很好,但又在和善的性情下,又藏着冲动的一面。

    从到入监队时,他就给别人做水板,给别人洗衣服,打饭,洗碗,别人就供应他烟抽。下队后,他有了一个新主子,新主子不能令他满意,铺床这些事都交给他做,还帮新主子捶背,几天落不到一包烟抽,他想离开新主子,又不好意思开口。晚上,他在监室里谈起了他的想法(我跟他在一个监室)。

    众人听了他自己的情况后,都纷纷要求他拿出一点“量”来,跟新主子一刀两断,监室长表态,如果他脱离了新主子,只要给自己洗衣,不做任何其他事,保证对他的香烟供应。

    有了监室长的表态,杨东跟他的新主子断了。

    后来,监室里还有一个有环境的人也要求杨东帮自己洗衣服,条件是跟着他吃。

    杨东因自己为人老实态度赢得了两个人的信认,自此以后,抽烟吃菜的问题解决了。

    监狱里水板和主子之间扯皮的事情较多,不过,都是一些小扯,都为了相互之间没有做好而扯皮,然后翻脸,成为冷战仇人。

    到了晚上21:00,是犯子全部进监室的时间,这个时间特岗犯和干部进监室查铺。

    查铺以后的两个小时,监室的犯子们大多数没有睡意,有的看书,有的讲话,还有些年轻人好疯打,还有些特殊情况,有的犯子之间有同性恋倾向。

    我做内值班特岗犯的那会儿,经常会看见两个犯子睡在一个床上,做出亲热状。看到后我必须管,必须劝说他们分开,各睡各人的床。监狱有条不成文的纪律,不准有同性恋现象。

    同性恋表露的最显露的一对犯子,一对叫小铁和幺妹的两个犯子,我入监时他们已相恋的很深,后来,幺妹的感情有转移的倾向,两个闹得不可开交。

    监区知道他们的关系,但这两个人又没同床睡过,也没有做过亲昵的动作,只是感情上的相恋,拿他们没办法,只好把幺妹调了一个分监区。

    分开后,他们俩居然没有矛盾了,各自有什么好吃的,走关系亲自送到对方手里,眼睛中流露出那种情人才有的依依不舍。

    后来,两个人总是在不断的时闹时和中度过。

    上半年,不知什么原因,在一个早上出工的时间,两人大打起来,抱成一团,在地上翻滚,几百号犯子围观。打完后,小铁被调到农业监区。

    小铁被调到农业监区经常跟幺妹来信,我看着仔细读信的幺妹,还有他读完信后的表情,完全就像一个初恋般的女孩。那时,小铁和幺妹已是快三十岁的人了。

    晚上19:30到21:00,这一个半小时是犯子们最自由的时间,大多数人的这个时间是在无聊中度过的,但有一个监室不同,这个监室经常在这个时间组织文艺活动,时间过的轻松愉快。

    这个监室就是我所在的监室。

    组织活动者,是监室长,一个只有27岁的小伙子,姓荣。荣小伙是个关系户,他的亲表哥就在旁边的监区当分监区长,荣小伙跟别的关系犯不同,虽然有关系照,自己也很谦虚,也很努力。

    荣小伙的性格也不错,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埋藏着对世道的仇恨,他将来有可能会对社会产生更大的危害。他是犯抢劫罪进来的,他的犯罪说来可怕,就是和同伙带着锤子在晚上盯梢上有钱人,然后跟上,趁人不注意在别人头上敲上一锤,把人打昏后从别人身上搜钱。

    他说他有一次抢钱,居然把锤子把都打断了,人却没有倒下,他没想到这人的命有这狠,我也是很想不通,锤子锤在人的头上是要命的,他可能用的是橡胶锤。

    我曾怀疑的问过他,他承认自己用的是铁锤,他说他根本没想别人的死活,也没想到人的命有这大。

    好在荣小伙犯案后,家里疏通了关系,要不然,他这一次肯定要坐十几年牢,而实际上,他只判了三年。

    荣小伙把监室文艺节目组织的有声有我。十几个犯子围成一团,用一支`牙膏作为传递物,由一个背向我们的犯子敲杯子,敲杯子的声音停下而牙膏正在谁手里时,谁就表演节目。

    表演节目的人选择唱歌的最多,唱老歌的,唱新歌的,一个唱,大家合,把人带入一个飘逸的境界,还有讲笑话的,搞诗朗诵的,内容不限。

    有的搞笑节目让人高兴几天,像荣小伙的脱衣舞,和陈中河的钢管秀,他们把两个节目表演得很专业,他们表演时,还伴着全监室的“龙里,龙里......(lonely歌曲)”的伴唱声。

    在监狱,我们也经常看演艺吧录像节目,相比之下,演艺吧真还比不上我们监室演艺吧。我们不但是观看者,还是参与者,而且有环境的人还贡献有瓜子水果之类的东西。回到社会,监狱可能让我最怀念的地方就是这了。一个团队,一个令人愉快的团队。

    以前,监狱的劳动让人难以承受,每天让人想到最多的是,累和睡两个字。现在这两个问题不存在了,但现在还有很突出的问题,监室的臭气让人难以入睡。

    十六个人睡一个监室,人均面积只有1.5平方米,这么小的空间,晚上睡觉一关门窗,人的气息味,脚臭味,还有别的怪味,统统闷在房间里,无处散发,那些臭气积聚到深夜,时常把我熏醒,这是我坐牢最苦恼的事情之一。因为劳改队的犯子们的这种居住生活条件,流感等传染疾病一旦发生,全监蔓延。

    全监区四百多名犯子中有两百多人发高烧,如果加上那些有感冒症状的人,估计只有很少部分人抗过了病毒袭击。这段故事我看来是很严重的,但上头不这么看,这段故事很值得我具体写,很多犯子在那次事件中的行为令人感动,展现出了求生和面临死亡之时,人的根本人性。我将以专门的篇幅来描述它。

    监狱晚上的21:00点钟后,我听过许多临铺给我讲故事,特别是那些老犯子,判无期和十几年的,他们的监狱故事性特多,有相当多的故事十分精彩,这是我就不一一写了,以后的文章里我将专门写这些故事。

    监狱的一天就是这样度过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许多生活希望在这里被掩没,又有许多新的人生希望在这里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