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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放长线钓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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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蓝之所以说谢琳和姜泽不愿意放人,并非毫无根据。

    经历过游园会之后,谢琳与姜泽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蔚家军的兵权上,如今兵权还没到手,这母子二人又如何会放心让姜衍离开?

    姜衍闻言笑了笑,不甚在意道:“尹尚与拓跋珏最近不太安分,连带着萧关与鹿城最近也是风声鹤唳,而我在上京城已经多留了两年,此时离开,恰是最好的时机,谢琳与姜泽应该不会强留。”

    蔚蓝挑眉,“竟是如此胸有成竹,莫不是这两处的动静与你有关?”

    依照姜衍草灰蛇线伏线千里的手段,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尹尚与拓跋珏的动作,她前几日就已经收到消息,但她并不觉得这二人会轻易开战,尤其是尹尚。

    两年前,尹尚带着狼狈不堪的尹娜回到大夏,大夏虽没能如愿与启泰缔结秦晋之好,但却带回了启泰皇室为补偿尹娜公主付出的大笔赔偿,这其中包括黄金三万两,十万石粮食与布匹珠宝玉器若干。

    黄金布匹与珠宝玉器暂且不论,只十万石粮食就送到洪武帝心坎里去了。毕竟,大夏与启泰本就是宿敌,就算联姻成功,想要得到的好处也不能马上兑现,但这庞大的赔偿数额,却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更何况,这肉还不小。大夏本就贫瘠酷寒,虽是生产金银矿产和马匹,但粮食产出却极为匮乏。按照每石一百二十斤折算,十万石粮食尽够一支十万人的军队消耗一月,再加上三万两黄金与珠宝玉器布匹,非战时修生养息,便是坚持两个月也不是问题。

    有了这批粮食,大夏军队冬季的粮草问题就已经解决大半,洪武帝又如何能不高兴?而尹尚也因为将差事办得极为漂亮,回到大夏后被敕封为中原王,统领五万兵马驻守达瓦城。

    就连尹娜,也因此没受什么责罚,而是非常侥幸的活了下来,最后嫁给了尹尚麾下的一名副将。自此,尹尚绝处逢生,重新有了翻身的资本。

    如此大笔的赔偿,这是谁也不曾料到的结果。当时朝中还有朝臣上折子反对,奈何谢琳与姜泽一意孤行,只道大夏与启泰的联姻因意外作罢,尹娜毕竟是一国公主,在启泰受此大辱,乃是启泰的责任,为两国修好,这样的赔偿才能体现诚意。

    再有人说,姜泽便黑着连掀桌,怒斥道:“我泱泱启泰,莫非要做出欺辱友邦的事情?尹娜公主身份尊贵,难不成身价抵不上十万粮草?”

    姜泽义正言辞,将事情上升到国与国的高度,即便朝臣们心中再是不满,却也不敢再吭声,而姜泽心里到底如何作想,清楚刺杀事件原委的人,却多少能猜到一些。

    原因无外乎游园会结束之后,游尚翟与莫子冲耗时数日,到底也没能查出谢诗意与尹娜最后跌下楼梯是谁动的手脚。而姜泽为此深感不安,内忧外患之下,生怕是有人隐在暗中想要渔翁得利,为了不将大夏得罪彻底,这才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先将咬死了不松口和寻死觅活的尹娜安抚住。

    如今尹尚倒是真的抓住机会重新立起来了,蔚蓝对此毫不意外,因为这两年间,凌云寺除了有谢琳与姜泽的人时常光顾,偶尔也会有尹尚的人来凑热闹,甚至泰王的绿茵阁,这两年的守卫也换了好几拨。

    可尹尚所在驻守的达瓦城,却与萧关相距千里,依照大夏皇室如今夺嫡的劲头,尹尚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在没有与启泰开战的必要。

    至于拓跋珏,明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动静,但蔚蓝与姜衍既然已经对他心生怀疑,自然不会错过任何蛛丝马迹,这一细查,还真就发现端倪。

    拓跋珏身边的第一人林笃在离京的前一日,曾私下约见了探花府孔志高,而孔志高,也在三国使臣离京不久,就官复原职。

    官复原职的孔志高,虽与受罚前两袖清风克己奉公的作态一般无二,但私下来,却是与林笃往来甚密,但因着二人行事极为谨慎,平日里截取到的信件均以固定的暗语交流,蔚蓝与姜衍费尽心思却一直没能破译。

    既是无法破译,自然也就无法通过二人的信件往来,清楚知晓对方在谋划的是什么,具体步骤又是如何,只能不错眼的将人监视起来,再通过孔志高在朝堂上的一举一动,来推测其方向与目的。

    但无论如何,拓跋珏与孔志高总归是有问题就对了。也因此,原本就不想娶孔谢与的姜澄,硬是将与孔欣瑜的婚事一拖再拖,到现在也没给个说法。

    索性谢琳与姜泽对姜澄本来就不怎么关心,尤其是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镇国将军府和睿王府后,便由得他去了。事到如今,孔欣瑜几乎被拖成个老姑娘,成了全上京城的笑柄,再也找不到两年前的嚣张狂妄。

    而孔志高与孔心竹,在经过最初的冷战之后,又逐渐恢复了正常来往,就连蔚桓,对孔志高也表现出十足的孝顺,就好像他之前对孔氏的迁怒与冷待是一场错觉。

    蔚蓝每每想到此处,都不由得感慨万千,也幸好大房与二房早已分家,否则还不知道要增加多少麻烦。

    两年前蔚蓝离京之时,孔氏将贪墨的银钱如数交到蔚池手中,而她之前因为被蔚蓝捏住把柄,免不了将手中的田产商铺贱卖,还因此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直到翌年春暖花开,才能爬起床来,这期间蔚桓也是极尽体贴关怀之能事,俨然是个二十四孝好夫君的人选,将礼部尚书这个位置,也是坐得稳稳的。

    听得蔚蓝的问话,姜衍笑了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转而道:“你还没回答我什么时候回去,这两年你该做的事情也都做完了,再这么闲下去,你就不觉得无趣?”

    姜衍这样的笑,蔚蓝已经见过许多,见他不答,很明显就是默认的意思,不由白他一眼,扬眉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无趣了?”还有什么是比做自己喜欢的事更加幸福?

    私心里,蔚蓝觉得庄子上的日子比上京城不知道有趣了多少倍,只不过,姜衍既是要走,那老爹的压力就会倍增,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她道:“这事儿我爹可是知道?”

    姜衍点头,“当然,这是我与蔚将军商议过之后一起做的决定。”说到这姜衍心里隐隐有些自得。这两年他虽然没能将谢琳与姜泽打下深渊,但在上京城也不是白呆的。

    至少在蔚池和蔚栩身上,就取得了不小的进展,这进展具体表现出来,就是他现在可以随时出入镇国将军府,蔚池看到他再轻易不会甩脸子拒绝了,而蔚栩看到他,也会眼巴巴的凑上来请教各种问题。

    至于蔚蓝,早就是决定好的,如今也不过十三岁,姜衍私以为蔚蓝是还没开窍,先拿下蔚池与蔚栩,再徐徐图之也是不错的,总好过两年前那般,轻易在蔚蓝面前露出自己的短板,表现得像个毛头小子似的!

    若是蔚蓝知道姜衍的心思,估计会喷笑,本来就是个毛头小子,这不是最真实的表现吗?又何谈像是?

    “行吧,我知道了。”蔚蓝收起架在书案上的双腿,旋即道:“你曾外祖母与几个表妹的事情可是处理妥当了?”说到这个蔚蓝有些好笑,似笑非笑的看着姜衍道:“人家可是苦苦等了你两年,你要不要有所表示?”

    秦老太君带着几个曾孙女上京的事情,蔚蓝还没到凌云山就已经知道了。但秦家的事情涉及到私开铁矿与私造兵器,彼时幕后主使还没查清,再加上这是姜衍的家事,蔚蓝也没多做置喙,只乐呵呵在一边看戏。

    随后的几个月,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被查出是秦家如今的家主秦羡渊,蔚蓝当时还大吃一惊,险些就让郧阳去将人给宰了,好在姜衍阻止及时,只道此事他会处理,其后姜衍不露声色的将其秦老太君和几个秦家闺秀留在上京,这一留就是两年。

    姜衍想要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思,蔚蓝多少能猜到几分,但这些人毕竟是姜衍的亲人,她先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后来看老爹都没发话,便也就静观其变。

    可现如今姜衍要去西海郡,总不好将人留在上京城吧,若是留下,那之前的计划岂不被全盘打乱?

    果然,只听姜衍道:“自是要全都带去西海郡的,如今狐狸尾巴还没露出来,既然已经等了两年,多等些时日也无妨。”姜衍同样摸不透秦羡渊的心思,之所以会将秦老太君和几个秦家姑娘留在上京,目的不过是不想打草惊蛇。

    “这样也好。”蔚蓝想了想道“不过,等到了西海郡之后,你若短期内还没动作,这种局面应该就维持不了多久。”

    这两年绩溪郡的铁矿与翠湖岭的兵器坊,无论是姜衍还是蔚池,甚至是四大家族的邓家,谁都没有插手。故而,这铁矿还在开,兵器也仍在铸,到现今为止,在翠湖岭的山腹中,已经储存了好几万的兵器。

    而秦羡渊除了在圣元二十三年,将秦老太君和几个秦家姑娘送到上京城,也再没有别的动作,至少在刘大海和梁松死后,往蔚家军中送劣质兵器的事情就没再发生过,也没再与邓家有过接触,甚至与姜衍也没打照面。

    这行径就跟个千年王八万年鳖一样,但凡有丝毫风吹草动,立马就缩了回去,任谁也逮不住把柄猜不透意图,再加上他与姜衍的那层亲戚关系,其目的,完全就让人摸不着头脑,细想下来,竟是跟个疯子无异。

    至于秦老太君带着几个妙龄姑娘上京的目的,按照常理推断,应该是想将秦家的几个姑娘与姜衍送作堆,可偏偏几个姑娘还并不时常往姜衍面前凑,同样让人抓不到把柄。

    姜衍点点头,“你放心吧,翠湖岭的兵器有苏青枝派人看着。”苏青枝在姜衍前往黑河郡调查税银案之后,就彻底变成了姜衍的人。

    姜衍原就有心锻炼手下的士兵,这几年在南岭江的漕运上也很是下了一番苦工,如今南方一带的漕运,几乎被姜衍手底下的人彻底垄断,是以,他这话倒是说得底气十足,“若是他有异动,我会着人将这些兵器全都运走。”

    无论秦羡渊的目的到底为何,他明面上的身份只是一介商贾,手底下不可能豢养大批兵马,就算是有,也不可能与姜衍手底下的兵马和并风雨楼抗衡。

    这也是姜衍近两年来,一直按兵不动的原因——也就是说,只要有苏青枝在,姜衍想要让翠湖岭的兵器变成自己的私有,压根儿就不是什么问题。

    对于这个结果,蔚蓝并不意外,她闻言扯了扯嘴角,“可有蔚家军的份?”毕竟姜衍留秦老太君和秦家姑娘在京的时候,老爹同样不曾阻止不是?

    “自然是有。”姜衍颔首,笑了笑道:“要不你以为蔚将军还能留秦羡渊活着?”

    若说在回京之前,他对蔚池的了解还仅限于挥斥三军英勇无敌、外加武艺高强之类的,那通过这两年的接触,就足够让他认识到,蔚池的才智,甚至与他不分伯仲。

    这样的人只适合做盟友,一旦做了敌人,谁的遇到谁倒霉。

    蔚蓝闻言满意了,笑眯眯点头,“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年后吧。”姜衍注视着蔚蓝,眸中划过一抹失望。

    先时听她问到秦家姐妹,姜衍还心中暗喜,只以为她是吃醋了,谁知不过转瞬,这人就将秦家姐妹尽数抛在脑后,如今就连确定了他要离开的时间,面上也没露出半分不舍!

    敢情这么长的时间了,他在蔚蓝心里还不如一堆兵器?

    他顿了顿,心下虽是有些泄气,但面上仍是温声道:“我在安平镇的府邸已经建好,要不你和阿栩也跟我一同前去?左右凌云山还有两个替身,待我走后,谢琳与姜泽必将全部手段都用在镇国将军府,你与阿栩留在上京能做的也不多,没准反倒是拖蔚将军的后腿。”

    蔚蓝反应过来一愣,皱眉道:“这才是你今日过来的目的吧?不过……”她看了姜衍一眼,摇摇头坚定道:“西海郡我迟早会去,但绝不是现在。”